Chapter 1
lax会所精装后重新营业,头一个星期就迎来华盛集团董事长儿子的婚宴,宾客络绎不绝,停车场好似开车展,顶级名车一字排开。
主楼的宴会大厅热闹非凡,欢声笑语,多是双方家族的商界伙伴;侧楼的娱乐包厢则清静得慌。
服务员大都去主楼照应,前台只有一个新来的服务员小妹,她百无聊赖,趴在桌上玩手机。
忽然,一阵刺骨的寒风涌进来,小妹冷得一个激灵,生气地看那罪魁祸首——
一个高高瘦瘦的白衣女孩斜挎着一个很重的黑色方形包,推门进来。
她没掌握好力度,加之正好狂风起,风力十足,门缝开的一瞬失了控制,她自己也吓一跳,赶紧单手用力拽,一手还护着那奇怪的黑包。
可风鼓进来,她反而被拖进屋。
玻璃门猛地推开砸在墙上,哐当一声,动静很大。
女孩踉跄着站稳,抱歉地往这边看一眼。小妹也看她,便撞见一双琥珀般清澈的眼睛,睁得大大的,黑白分明,有些发蒙。
寒气涌进来,她白皙的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,乌黑柔润的长发像海藻般在风里飞舞。
小妹心里不爽,想剜她一眼又惦记着自己是服务员,暗自撇嘴。
冷风跟冰刀似的,她真想骂人。
女孩单手拉住门,费力地迎风推回去,总算关好。
风雨消停了,音乐声沉下去,大厅里静悄悄的,浮起一阵反转的暖意。
小妹睨一眼她挎着的黑包,觉得像电影里搞黑色交易的,刚要应付一句“欢迎光临”,
女孩递过来一个小本本,声音又细又小,微微一笑很好听:“这是我的证件,我和你们经理联系过。”
不是客人啊。
小妹不尽心地接过来一看,清丽的证件照:甄暖。
再看职业,法医?!
小妹咂舌,这清秀瘦弱的女孩干什么活儿不好要干这儿?
她斜一眼甄暖挎着的黑包,问:“我们经理没说清楚,哪个房间啊?”
“307。”
小妹皱眉:“307有客人,你等等吧。”
“客人?”甄暖捋一捋被风吹乱的头发,有些不解,“那个房间的证据都还没清理干净,怎么能定出去?”
“问经理去呗,我怎么知道?”小妹抠着耳朵。
新娘的几个朋友在这儿聚会,最豪华的包厢,谁还为她这么点儿破事不做生意?
甄暖没多说,转身上楼。
白天订房的客人少,走廊里又黑又静,像隧道。
307门没关紧,开了道缝儿,里边闹哄哄的,议论声不断。
甄暖轻轻叩门,等了几秒,屋内很吵,没人理她。
她把门缝推开一点,豪华包厢里灯光朦胧,只有一盏明亮的吊灯,十几个男男女女围着桌子瞧人打牌,看着像动物趋光聚拢。
围着的人议论牌局,给桌上的人支招;牌桌上的说着大话糊弄对手给自己长底气。
众生相中,有一人但笑不语;
或坐或立的人群里,只有他一个正对着她的方向。人影遮住了他的下半边脸,只看到高高的鼻梁,漆黑的眼窝和光线交织的碎发。
纵使只看半张脸,也是英俊不凡的。
甄暖收回目光,再次敲敲门。这次,房间死寂下来。她反倒紧张,抬眸一看,屋子里静悄悄的,大家还是没注意她,全屏气凝神看着牌局。
“……”她一直不擅和人打交道,微窘地咬咬唇,握了握手,决定狠狠敲一下。
可隔着灯光与人影,对面的那个男人睫毛微闪,抬起眼帘,眼底瞬时涌入灯光,亮闪亮闪的。
甄暖心里莫名一紧。
人影闪开,她看清了他。
他微微牵着唇角,却不是在看她,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笑容,自信得璀璨夺目。下一刻,他手中的牌尽数摊开,不轻不重地扔在桌上。
周围的人纷纷直起身子,眼睛大睁,发出诸如“哦”“哇”“呀”之类的赞叹和唏嘘。
房内欢乐嘈杂,议论纷纷,还有人稀拉拉地鼓掌,淹没了甄暖的狠狠叩门声。
“又是言焓赢了。”对手叹。
人影交织,光影交错,他的笑容开了些,看上去心情不错。
赢这个字,无论赌注大小,对男人都有致命的吸引力。
“言焓太厉害了,这么漂亮的牌我从没见过。”围观男人赞。
“你们几个今天要输得裤子都没了。”围观女人笑。
甄暖转身,靠着墙望天,总不能冲进去说“我要这个房间”然后把人都赶出来吧。
兜里的手机震了震,同事关小瑜打来的:
“暖暖,对不起对不起,我搞错了。不是307,是107。”
“……没事,马虎鬼。”
甄暖收了线,摸摸额头,还好没进去,差点儿闹笑话。她不作停留,动身去107。
走下楼梯间,一位端着水杯的服务员经过,礼貌道:“要水吗?”
甄暖看看冒着热气的水,点点头,拿了纸杯往下走,刚凑近嘴边,便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。
她回头望,那个服务员已经不见了。
甄暖想了想,把杯子扔进垃圾桶。
……
307房内,众人在研究桌上的牌,搞事后分析,打牌的另三家也翻牌研究。
言焓靠在椅背里,眼里始终带着懒散而倨傲的笑意。
“不玩不玩了,陪太子读书。”
有女生帮言焓:“诶,输不起怎么着?”
对方差点儿面红耳赤下不来台。
言焓适时地笑一声:“不玩了,婚礼差不多要开始了。”
小尴尬微妙地化解。有个短发女孩凑趣:“言焓什么时候结婚啊,到时我们又可以聚聚。”
言焓起身,顿时高过短发女孩一头。他低头浅笑:“等你先嫁出去。”
俊朗的男人开玩笑总让人受用,短发女孩咯咯直乐:“又拉我下水,我要等秦姝先嫁,给她当伴娘呢。你别让我家秦姝等太久。”
叫秦姝的长发女子笑容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尴尬:“你们别开玩笑了。”
说着下意识看言焓,后者倒依旧笑得迷人,说话也没个正形:“她不急你急什么。想接花球了?得,过会儿我帮你抢一个。”
短发女孩笑得脸都红了。
他没多说,推推桌上的钱,也不拿:“请大家晚上接着玩儿。”说罢,从椅背上拎起风衣搭在肩上,出门去了。
……
言焓走到楼梯口,望着玻璃窗外晦涩的风雨天,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,渐渐不剩半点影子。
又到一年冬天了。
她那里冷不冷?
地下,应该冷得彻骨。
他独自伫立几秒,扯出一丝笑容,渐渐笑了笑,下楼梯时习惯性地摸进兜里掏烟,手机却响了。他接着电话到一楼,守候的服务生推开走廊门,他以为是连接主楼的通道,顺势走过去。
和来电的人相聊甚欢,不知不觉讲了几分钟,人已走到长廊拐角,他边说边笑,无意抬头,看见光线昏暗的楼梯间门口站着一个长发女孩。
她背身对他,低着头在戴项链。长发捋到一侧,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和一只粉白的耳朵,在微暗的光线里细润朦胧。
他听着电话,朝她走去:她双手在脖子后,费力纠结地捣鼓项链扣。
言焓和电话里的人说笑着,歪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,抬手从她手里拿过细小的项链扣。
#
甄暖脖子酸了,正要放弃把项链收起来时,一双熨烫而有些粗糙的手虚握住了她……这触感,是个男人。
她吓一跳,手的主人已接过她手中的精细小扣。热而烫的感觉从手背移到脖子上,指肚温热而粗砺。
身后的人似乎在笑,散漫而不经心,嗓子里溢出淡淡一声:“嗯哼?”沉磁的男人嗓音近在耳边,在光线暧昧的走廊里晕开。
甄暖莫名其妙,怔愣着回头。
Chapter 2
“嗯哼。”
男人轻轻的笑声萦绕耳边,甄暖愣了愣,转过头去。
他手倒灵巧,一秒钟扣好她脖子上的项链,转身拿起夹在肩头的手机,走到窗边去了。
甄暖回头只看见他高大的背影,黑色的风衣搭在肩上,遮住了低垂的头颅,他笑声朗朗,语气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轻哄:“……哈……想听真话还是假话?”
这人怎么这样啊?
甄暖不满地拧眉,上下打量他的背影,想等他转身过来瞪他一眼。可他偏不转身,也不走远,就侧立在窗边。
话也不多,多半是对方在讲,他笑着答几句。语气明朗夹杂着柔和,听得出对方应该是女人。
甄暖揪着眉毛等了好一会儿,他的电话还没完。
她渐渐觉得瞪着他背影无聊又无意义,想想刚才他给她戴项链,除了一开始不可避免地碰上她的手,触了她的脖子,动作倒一直干净,没趁机揩油,还特意拉了下项链,拉开距离。
只当被猪啃了吧。甄暖瘪瘪嘴,转身进了107。
……
言焓打完电话,回头看一眼对面的死胡同,发现走错了方向,返身走回楼梯间,扬起风衣利落地穿上。
绕下楼梯时,职业的敏感让他察觉到异样,脚步一顿立刻闪到一旁,侧身凝眉地听。
楼梯间的工作门没关牢,两个服务生在低声说话,头一个语带指示:“看到刚才那个女的没?白衣服背黑包的那个。”
“看见了,真他妈漂亮。”回答的人色迷迷的。
第一个人凉凉道:“甄暖。”
后者瞬间换了语气,害怕起来:“沈弋他老婆?”(此处老婆的意思是女朋友)
“就她。”
言焓抿着唇。
沈弋,他的死对头。9年前,沈弋是杀死他未婚妻夏时的最大嫌疑人,最后却无疾而终。
安静中,第二个说话的人吓得撞倒了杯子,叫苦不迭:
“早知道她是沈弋老婆,你要我命我也不敢办这事儿!
你们要挑拨言焓和沈弋,别冲女人下手啊。完了,我把下药的水给她了。她要出什么事,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“沈弋这些年被言焓盯得紧,收敛了很多,你以为他还能像以前一样杀人跟捏蚂蚁一样?”
“可那是沈弋!”后者几乎要哭,“他连言焓的未婚妻都敢杀,把人切成一块块的都逍遥法外。我怕招了他,到时连骨头都找不到。”
言焓靠着墙壁,眼神放空了一秒。他从兜里摸出烟,刚要叼进嘴里,眼睛眯了起来。
烟嘴上有一点粉尘大小的濡湿,呵,他居然也被下药了?
要不是眼尖仔细,还看不出来。
刚才打牌时,大衣挂在椅背上,不在他视线范围内。
他两指把玩着那只烟,看半晌,竟笑了笑,从墙壁上站起身,往来时的走廊过去。刚才他站立的地方,死胡同那边只有一间房。
……
甄暖关上房门,似乎没有窗子,里边黑乎乎的。她眨了好几下眼,努力让瞳孔适应黑暗,可尽全力也只能隐约看到桌椅轮廓。她没开灯,回忆着房间平面图,瞎子一样摸黑走去最里边,推开门。
洗手间里有一扇窗,虽然外边乌云密布,但好歹有丝光线。
甄暖脱了大衣扔在沙发上,穿好鞋套进去蹲下,骨头咯噔一声响。她没在意,打开黑包,麻利地戴上手套和特制眼镜,起身拉上百叶窗,洗手间顿时重归昏暗。
她脑子放空站了几秒,咬着牙用力捶小腿。
又是一年冬天了,阴雨绵绵的冬天。
她的遗传性风湿似乎更严重了。冰风冷雨里出一趟门,浑身上下没一根骨头不难受。
这工作不归她管,但她刚上岗,手头没事,而关小瑜急遇私事,拜托了她。好在她也熟悉,不至手忙脚乱。
她搬出探测装置,不紧不慢地扫,犄角旮旯都不放过。
会所新装修,洗手间里没什么痕迹,扫了一圈,黑暗中只有洗手台旁的脚印和台上的指纹散着冷白的光。都是关小瑜前一次采集过的。
她再次找一遍,这次,地毯的缝隙上有一处微白的异色,是一小片针眼大的纸屑。
甄暖拍了照,用镊子夹起来细细端详,有点像锡箔纸,在黑暗中闪着银光,上边有墨色的痕迹,无法判断属性。
甄暖把疑似纸屑放进证物袋,发现地毯被挪过。她试着拉了一下,在下边的地板上发现了半枚新指纹。
她拿刷子蘸了磁粉,来回耐心地刷。采集完后又找了一会儿,确定没有新发现了才收好器材,又用力揉揉膝盖。
走出洗手间却听见不轻不重的一下关门声,接着“咯噔”一下落了锁。
甄暖一愣,有人进来了?她竖着耳朵听,黑暗的房间里一片静谧,什么也听不到。但是有一小点红色的火光闪了闪,烟?
那人在抽烟?
她很快有种不详的预感。
刚才上楼,有服务生递了她一杯水,她碰到嘴边就察觉里边掺了药。对她这种搞毒物学的人来说,完全是小打小闹。
这家店是沈弋的手下开的,都是熟人,知道有几斤几两,她只当是店长给她开玩笑。现在看来,不对。
沈弋掌握着华盛集团半壁江山,公事私事上仇人太多,很多人想扳倒他,想报复他,可沈弋泼水不进,唯独她一根软肋。
甄暖有些紧张,她是待技术实验室的,不需懂格斗;且她身体差,没学成。
很快,对方的烟头灭了,漆黑一片。
她努力镇定,可以慢慢和来人躲猫猫,借机溜去门边;如果实在倒霉撞上,就喊救命。她弯腰把箱子放到地上,别让它出事。人先出去再来拿。
正想着,膝盖一弯,骨头咯吱一声清脆。
该死!暴露了位置。
她听见寂静的黑暗中男人走了过来,步履很缓,却很沉,一声声敲在暗室里。
她更加害怕,分辨着他的方向,想绕路跑去门外。慌忙走几步,却感觉声音的来路不对,四周黑漆漆的,她竟分不清。
着急时,那人没动静了。
他显然比她有招,用脚步声吓她跑来,判断她的方位后,又收了声音朝她靠近。
她不知他是真摸清了她的位置,还是在打心理战。她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,站在半道上急得热汗直冒,走也不是,停也不是。
思想交战之际,面前的空气有了凝滞感,还有淡淡的烟草味,他靠近了!
她闭紧嘴,不敢呼吸,怀疑会不会是错觉,但那压迫的气息突然靠近,男人握住了她的肩膀。
甄暖心里一磕,电光火石间想起林老师教她的一招脱离术,她双手用力握住对方手腕往外侧一扭,同时放低重心一拉,对方果然中招,倒了下去。
她心里刚一喜,可正倒下的男人鼻息从她脸颊擦过时,在黑暗中轻轻地笑了一声,仿佛刚才是他放任了她的三脚猫功夫。
甄暖暗叹不好,准备撂倒了立刻跑,可腰被他的手勾住,重心彻底歪了。她被他拖着一起摔倒,猛不迭扑到男人的身体上。
她没刹住,嘴唇撞上对方的脖子,肌肤熨烫柔软,性感而浓郁的烟草香。她傻了眼,只听他似笑非笑地“呵”一声,欢愉没有,讥讽不少。
她又羞又气,“啊”地一声尖叫跳起来,音还没发完全,他迅速起身捏住她的脸颊,把她扭压在沙发上。
甄暖瞬间被制服。
他捏着她的牙关,她不仅不能发声,还无法活动头部;她背对着他,双手腕被拧着紧扣在腰后,抵住上身,双腿则被他的膝盖压着。
他丝毫不怜香惜玉,双手稍用力,她吃痛地呜一声,身体却只能避轻伤害地乖乖趴在沙发上。
在他面前,她反抗挣扎都是妄想,毫无招架之力,只能任他摆布。
甄暖又羞又气,更害怕得哆嗦。
她有很严重的恐惧症,很怕和男人身体接触,即使和沈弋,这些年她也只是在最近才能和他牵手而已。可现在……
他喜欢这种姿势?
甄暖呜呜地忽然想哭,她招谁惹谁了。
Chapter 3
言焓也意外,没想她这么好对付。以为她至少会点儿防身术,不料她细细的小身板直接摔进他怀里,毛衣贴身而柔软,冒着热气,香喷喷的。
她力气出乎意料地小,很容易就被他制服。此刻,她扭来扭去愣是挣不开,急得直呜呜,声音却大不起来。
他皱眉,稍一加重力道,她立刻规矩,不扭也不呜呜了。
他松开她的嘴,她识趣了,没有尖叫,只觉得腮帮子像被拆卸过一般痛。
“病理学、毒物学博士,甄暖。”他语气凉淡而肯定。
手心的女人登时像被点了穴,身体僵住。
黑暗中,他似乎笑了一声:“现在誉城犯罪实验室工作,为什么?”
“你是谁?”
“言焓。”他有模有样地配合,却是一句废话;因她完全不知言焓是谁。
他自然不会解释,“水里下的药对你来说小菜一碟;但我没及时发现烟里的药,吸了进去。现在我感觉……”
他说得极缓极慢,在漆黑的环境里,字字清晰。
她寒毛全竖起来,想假装听不懂,可他倍儿坏地挑明:“我们应该做点什么。”
甄暖欲哭无泪,扭动一下,又急慌慌道:“你认识沈弋吧?”
“嗯。”
“有人想挑拨你和他的关系。”
“呵。”他笑一声。
她不懂有什么好笑的。
他反而有了些兴趣,原以为她会搬出沈弋来恐吓,可她倒有点儿眼色。
她知道说对了,又赶紧好声道:“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好吗?如果你吸入药物,我可以帮你解除,我懂这个。你也不想被人利用是吧,多怂呀。”
他无声地勾一下唇角。她很聪明,句句说在点子上,只可惜他不在乎。
她小心翼翼说了一堆,见他没应,沮丧又放弃地叹气,最终,蚊子般细细软软地加一句,“……拜托……不要伤害我,……我怕疼的。”
“……”
言焓顿时无言,有种一拳挥在棉花上的感觉。
他松开她,站起身。
甄暖手腕痛得发麻,脱了束缚赶紧揉揉手腕,“咯吱咯吱”两声清脆,像老婆婆。
“……”
“啧,”他礼貌又规矩,“大姐,刚才真不好意思,得罪您老了。”
“……”
甄暖忿忿起身,膝盖又是咯吱一声。
“……”
“放心。”他敛了语气,淡淡的,“没人能挑拨我和沈弋的关系。”语气平淡,可甄暖总觉得,他这句话意思不对。
她想问什么,他拔脚离开,不磕不绊地走去门边,开了门。
光线涌进来,甄暖眯起眼睛,一片虚幻的白光里,他的剪影格外单薄而不真实。
“回见。甄暖小姐。”
甄暖通红着脸腹诽,谁要和你回见!
她穿好大衣背上包,出了房间。走到会所的大厅,隐约听到哪里有人喊救命。
她侧耳听时,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子推门进来,急切地小跑向她,老远就问:“嫂子,没事吧?”
来人是戴青,这家酒店和会所的老板,也是跟随沈弋多年的左右手,自然对甄暖毕恭毕敬。
“啊?有什么事?”甄暖瞪着无辜的大眼睛,茫然不解。
戴青愣了愣,他本在主楼的酒店,因看到两个不认识的服务员在附近晃悠,他心里起了疑虑。店里每个服务生都是他亲自面试过的,那两个却很面生。
他想了想,一下子想到甄暖今天会来副楼的会所,而沈弋的死对头言焓也在这儿。
他立刻感到不妙。想对付沈弋的人太多,而他就只有一根软肋甄暖,和一个棘手的对手言焓。
戴青吓一跳,马上赶来。
此刻,戴青看她脸颊嫣红一片,紧张道:“嫂子,你被打了?”
“没啊。”甄暖揉揉脸,“谁敢打我呀?牙齿疼,自己捶了几下。”
戴青知道她的身体情况,道:“天太冷,我送你回家。”
甄暖说好。
门外突然一声巨大的撞击,好似爆炸。
戴青立即把她拦在身后。
甄暖飞速看手表:5点27分41秒;她推开他的手往外跑。那声音尖锐又沉闷,她清楚是*砸在水泥地面的声响。
才拉开门,就听见有人尖叫:
“啊!”
“新娘子跳楼啦!!!”
戴青追到门边,手机响了。
他看一眼,退后一步拉上门,把喧嚣关在外边:“弋哥,见到嫂子了。没事儿。”
那边顿了一秒,直接无视他“没事”的汇报,声音低而沉:“她说了什么,表情,外貌,衣服。”
戴青一五一十地说了,很后怕:“还好嫂子没事。”停了停,又问,“哥,我琢磨着这事儿是有人想挑拨你和言焓。嫂子出了什么事,你不得找言焓拼命?我看他们也是想借言焓整你。”
沈弋没搭话。
戴青想,甄暖心里清楚得很,才装没事发生,不禁感叹:“弋哥,嫂子真他妈的好。”
沈弋语气清淡:“谁他妈呢?”
“嘴溜儿了。”戴青立马改口,“哥,嫂子真好。聪明,识大体,护你。”
“用你说。”沈弋要挂电话,戴青忙喊:“弋哥,那女的跳楼,就刚才。”
“和我有关系?”那边挂了。
……
甄暖别上耳机拨打120,飞快赶去事发地点。
会所和酒店之间隔了一个草坪和停车场。
她背着包在车间来回穿行,报了警,又给同事关小瑜打电话:“出警了,你赶紧来,不然大家会知道你今天离岗了。”
她抬头望,出事地点正上方只有酒店7楼开着一扇窗。
一些人围成圈惶恐叫嚷,好在没人敢靠近。
甄暖过去时,穿婚纱的女人四肢扭曲地躺在血泊里,洁白的长裙花儿一样绽开,点点鲜血沾染裙上,像雪天盛开的小小红梅。
甄暖蹲下一看,心狠狠一沉,伤者脑袋的颞骨和枕骨连接处几乎砸成平面。碎裂的骨头把头皮戳成尖形,几乎要刺破出来。
她还活着,嘴在蠕动,血水泡泡直往外冒,血淋淋的手抓了几下,浑身抽搐,如同剥皮抽筋的蛇。
“你说什么?”甄暖跪下,俯身凑近,可只听到呼啸的风声。伤者眼里含着泪,嘴张张合合,发不出声。
血腥味弥漫,甄暖呼了口气,问:“有人推你还是自己……”
“姜晓!”一声男人急切的呼声,打断她的问话。
甄暖抬头看,来人一身白色西装,面容俊朗,身形高大,是今天的新郎,华盛集团的年轻老板:申泽天。
死者叫姜晓?可姜晓不是今天的新娘,她是申泽天的前女友啊。她怎么穿着婚纱?
甄暖回头再看时,她已目光涣散,嘴角的血也凝滞了。
甄暖立刻探她的脉搏心跳和瞳孔,死了。
“姜晓!”申泽天悲痛万分冲过来。
“不许过来!”甄暖瞬间起身拦在他面前,“不许靠近,等警察来。”
申泽天猛地停下,目光挪到她脸上,眯起打量:“你是谁?”
甄暖稍稍往后缩了缩,习惯性的抵触和畏惧,可垂眸想想,这是她的工作,再怎么觉得害怕,也不能表现得太差了。
她做了一番心理建设,抬起乌乌的眼睛,努力道:“法医。我是法医。人已经死了,你不能过去破坏现场,这对你不利,请等警察来处理。”
申泽天瞳仁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兴趣:“好,我配合你的工作。”
“你和死者什么关系?”
“她是我前女友,对我还有感情,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做。太傻了。”
甄暖还在想下一个问题,就听身后有人漫不经意地说:“你倒知道她是自杀的。”
两人同时一愣。
甄暖回头。
男人一身黑色风衣,蹲在细雨里淡定自若地看尸体,灰色围巾遮住了他的下巴,风吹得额前碎发飞扬,只看得到高挺的鼻梁。他捏一支笔,抬起死者的手指。
甄暖皱眉:“对不起,请不要……”
“没关系。”他认真盯着死者手指,给她回应。
“……”甄暖羞红了脸,一口气提不上来,“请不要随意触碰死者。”
“我没随意,我很认真。”他不看她,低下头,眯起眼打量姜晓的指缝。
“你……你是谁啊?”
他抬起头,细细的雨丝飘在额发上,笑一下,桃花眸子弯弯的,好似沾了水,
“嗨,这么快又见面了。”
……
可抬头的一瞬,言焓自己也稍稍愣了一下,脸上的笑容很快凝滞。
他这才看清了甄暖,让他骤然走神的并不是她出色的容貌,而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。
那双眼睛像极了夏时,他此生唯一爱过且一直爱着的女孩,夏时。
从那个女孩来到世上的时候,他就看过。
他1岁她百日的时候,他就晓得爬过去啃她软嘟嘟的脸蛋。
2岁的时候意识里就记住了那双眼睛。
……
2岁,妈妈带言焓去夏阿姨家玩,指着摇篮里那个漂亮的小豆丁对他说:“这是夏家的阿时,是不是很漂亮呀?你喜不喜欢,找夏阿姨要来做老婆好不好?”
小小的言焓趴在摇篮边往里边望,小豆丁的眼睛滴溜溜的像宝石一样,真漂亮。她咿咿呀呀说着话,柔软的小手一下子抓住他的拇指。
“我喜欢她呢!”小言焓仰头望妈妈,“我们把她抱回家里好不好?”
“可她会哭哦。”
“那我就哄她。”
“她肚子会饿。”
“我给她喂吃的。”
“她怕孤单。”
“我就陪她玩。”
“那她不会说话。”
这下,小男孩皱眉毛了:“为什么牛牛家的妹妹会说话?”
“那是他教的呀。”
“可是我不会教。”小男孩瘪瘪嘴,“我们还是抱鹦鹉回家好了。”
Chapter 4
甄暖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俊美男子,思索片刻,终于把牌桌上那张漂亮的脸和黑暗中捏她牙关的“言焓”联系起来。
“暖暖!”
甄暖的同事,痕检员关小瑜从人群里挤进来。
她上气不接下气,朝甄暖挤挤眼睛,小声道:
“组里给我打电话了,我说我在现场看……”她扭头看见言焓,脸白了一半,话也不利索,
“言……言队长,好巧,你……怎么蹲在这里呀?”
言焓问:“我应该躺在这里?”
关小瑜苦着脸呵呵笑两声,立刻乖觉地提着器具箱上楼去做痕迹检测了。
甄暖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光,队长?
刚到岗时,关小瑜乐滋滋地和她说:“暖暖美人,我没什么见面礼,把警花头衔给你好啦。以后你和警草队长就是我们的活招牌,可以拍‘誉城公安祝您新年大吉阖家欢乐’的广告牌哦。我们队长萌萌哒。”
甄暖一头黑线,言焓分明就不萌萌哒。
她回国后选择在誉城工作,是因为收到她在宾大的导师郑教授的推荐邀约:
誉城有国内唯一一间集病理、毒物、化学、物理、人类学、昆虫、植物、齿科等多门专业学科于一体的犯罪技术实验室:c-lab。
誉城公安重视科学技术刑侦物证和尸体检验在破案中的关键作用,十年来一直积极申请推动,引进大量资金人力,才有了国内第一也是唯一一家犯罪技术实验室。接手案件破案率达99.7%,很多其他地区的疑案难案也会请技术小组的专家去。
郑教授主攻病理学,临近退休,将甄暖视为接班人。
而对甄暖来说,在高科技实验室和一群在各自专业出类拔萃的科学家合作,潜心研究,从不说谎的物证中找蛛丝马迹,用科学为破案提供线索,这具有巨大的吸引力。
却没想和刑侦队长的初见面是这样。
实验室行政管理由刑侦队长负责,难怪言焓对她一清二楚。
此刻她也明白过来言焓在黑暗中问的那句话:“现在誉城犯罪技术实验室工作,为什么?”
她知道,沈弋早年有黑历史,别人给他顶了罪,但警察一直盯着他。
目前誉城最大的华盛集团,还有大股东沈弋,都是早年在大形势下由黑转白的,尾大不掉,细枝末节上有灰色地带。只要言焓愿意,随便揪一点做文章,对沈弋都是巨大损失。
貌似他一直在这么做,甄暖听说过,沈弋手下的那帮人,这些年没少被从天而降的查场子临检给祸害。
言焓是她顶头上司,知道她和沈弋的关系,或许怀疑她进实验室目的不纯。
她怎么这么点儿背啊!
心里只哀嚎一秒,甄暖就收拾了情绪,从口袋里拿出牛骨簪子,三下两下把头发挽成髻,围巾也解下来塞进包里,掏出一副干净的手套戴上,利利落落蹲下来检查死者。
她见言焓在检查头部,自己便检查腿脚。
多人围观,她不便掀起纱裙,只检查表面,贴在地面的婚纱裙摆沾了泥水,其余地方都干净,但沾了些枯黄的花瓣叶子,有多处撕裂,一处破了洞;
她看了一会儿,忍不住抬头看言焓,见他盯着死者姜晓腰间的白色装饰皮带看了几秒,然后望天。
甄暖跟着看,皮带不太平整,像被人扯过。她见言焓抬头望,也不由自主也抬头,酒店的外墙非常平滑,没有挡雨板阳台之类可以勾住死者的东西。
是被人拉扯?
她狐疑地落下目光,正撞上言焓意味不明的眼神。在他锐利的目光下,她莫名紧张,也不知说什么,困窘地咳一声,结果呼出一大团白乎乎的热气,棉絮般在两人面前被风吹散。
甄暖:“……”
言焓不看她了,拿茚三酮喷雾剂在皮带上喷了一圈,没发现指纹。
是戴手套吗?
甄暖想问,想交流,也想给新boss留点儿认真思考的好印象,可她不善言辞,在他面前不敢说话。且刚才和他在黑暗里来了那么一遭,她想想都头皮发麻,都不敢认真看他。
“皮带记得带回去化学处理。”他吩咐。
甄暖意识回笼,发觉他在和自己说话,着急忙慌地“哦”一声。
她的紧张情绪自然逃不过他的感觉。
言焓抬起眼睛,眸光黑沉,似笑非笑:“你怕我?”
甄暖心虚地摇头。
他笑一声:“我不会吃了你。”
甄暖头皮一炸,脑门儿发烫,低头下去继续看死者。
死者姜晓穿着白色平底鞋,左脚鞋头砸到了地面,鲜血淋漓;鞋底算干净,有几处泥点,鞋跟的纹路里有湿润的泥土,糅杂着几小片彩色纸屑,蓝色红色不等。
甄暖心有疑惑,双手隔着衣服捏了一下死者的腿,又从腓骨股骨摸到盆骨,再一路往上摸到椎骨肩胛头部。渐渐心底有了数。
再抬头,言焓早离开了尸体边,低头在附近的地上找东西;在找什么,她不知道。
很快,刑侦队的警察来了,设置了警戒线让围观人群往外移;
言焓立起身,道:“去楼上看看。”又对蹲在地上的甄暖,“你也去。”
……
坠楼正上方,7楼开窗的房间在新郎休息室旁。
几个痕检员正在痕迹检测。
房内一看就不对,小沙发和地毯移动过,应该来自剧烈的扭打挣扎,方形小茶几摆位不对,上面放着玻璃烟灰缸和花束;但烟灰缸缺了一角,地上有不少玻璃残渣彩色纸屑和花瓣。
玫瑰花架的镂空处勾着一缕白色蕾丝。
痕检员正给它拍照。
甄暖过去看,看布料的长度形状和花纹,正是姜晓所穿婚纱上缺失的破洞。
一位刑警问站在走廊上的申泽天:“谁和死者在这里争执过?”
申泽天没刚才轻松了,沉默一会儿,说:“是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,一声冷静的女声传来:“我和申泽天在一起。”
来人是真正的新娘董思思,一袭意大利手工婚纱,高贵典雅。
再想想死者姜晓,申泽天的前女友,她坠楼时穿的那件婚纱可廉价多了。
新娘董思思美丽非凡,气质卓越,一双戴着精致蕾丝手套的手握住申泽天,以示。
丈夫的前女友死了,她倒是冷静而漠然,说:“姜晓一个人在这儿闹情绪砸场子,谁都没理她。”
“谁说她一个人,我听见你和她吵架了,可凶呢。”一个娇俏的女声传来,语气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。
甄暖太熟悉她的声音,回头看。
是纪家小姐纪法拉,打扮成熟,完全遮住她年龄小的事实,除了几个熟人,没人看得出她今年不到18岁。她面容姣好,表情孩子气,一身性感的红色抹胸短裙娇艳无比。
华盛集团成立于十多年前,由纪、申两家掌控。
纪、申两家家长是黑.道上共同经历风雨的老大老二,后金盆洗手,用原先敛聚的资金人脉创办了华盛。
9年前,纪老大车祸去世,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,华盛的经营权落到申老二手里。
后来申老二把经营权交给儿子申泽天,可要知道,这一切原本都是纪家的。
自此,申泽天和纪家一对兄妹,以及辅佐纪家的沈弋成了对手。
双方在股份和经营权上明争暗斗。
申泽天为了家族利益,和董家千金董思思结婚,甩了相好5年的前女友姜晓。
……
纪法拉看不惯申泽天,也讨厌董思思。此刻有机会,当然要拆台。
她话说完,见了甄暖,立刻眼睛发亮。她从小和沈弋亲,自然也亲甄暖。
她掀了警戒线跑进来,挽住甄暖:“暖暖姐,你来了正好。我作证,刚才董思思和死掉的姜晓吵架了。”
言焓看了一眼纪法拉的脚,她跑来把地毯踩了好几个脚印。
一位刑警示意纪法拉退出去,可她不理,摇甄暖的手:“暖暖姐,我听到董思思还有申泽天他们在隔间里跟姜晓吵架。肯定是他们打了起来,然后这两个人联手把姜晓推了下去。”
董思思脸色无虞,强势地一笑,说:“姜晓在隔间里边闹,我拉泽天走,留她自己玩儿。之后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。我看,她是想跳楼给我找晦气。”
“胡说。”纪法拉反驳,往屋里走,四处指,“房间里乱成这样,全是她自导自演?你哄小孩子呢……”
纪法拉话没说完,
“出去!”言焓脸色清凌,冷冷低声,室内登时一片低气压。
纪法拉愣了。
男人黑色风衣,灰色围巾,高大有型,俊眉之下眼眸微愠,却不看她,而是皱眉注视着她脚下。
痕检员关小瑜沮丧无语地蹲着,她没来得及拍照,更来不及收集碎屑,就给纪法拉踩了个稀巴烂。
甄暖立刻拽纪法拉,虽然不太敢和面前这个不熟的男人说话,但顾忌着纪法拉只得鼓足勇气,低声讨好言焓:“抱歉,队长,她是我妹妹,不懂事,你……”
“你家的事和我有关系?”言焓冷冷堵她。
甄暖噎住,脸涨得通红。
又听他看着纪法拉,凭空说了句:“强行冲越警察为履行职责设置的警戒线。”
甄暖脑袋发炸,隐隐怀疑他是不是要干什么,赶紧拉人;
可纪法拉哪被人驳过面子,见他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,更气,道:“酒店是我家的,我爱干嘛干嘛。”说着一脚踹向花架,花架倒下砸得工具箱里的磁粉泼一地。
言焓闲闲看她半晌,唇角微翘,竟笑了一声,说:“以暴力方法阻碍警察依法履行职责。”
甄暖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了,脊背发凉,搂住纪法拉往外拖,可后者被言焓漫不经意的调调弄得愈发羞辱火大,不知死活地一脚踢向言焓。
言焓洒脱地侧身避过,寻常道:“袭警。”
甄暖脑中一根弦绷断。
下一秒,言焓大步过来,单手捏住纪法拉把她从甄暖怀里扯出来。
纪法拉毫无反抗之力,几秒钟内被他拖到对面的走廊上,咔嚓两声,双手拷上了门把手。
纪法拉傻了眼。
甄暖愣住:果然……
她追上去,嘴唇都咬疼了,才张口,蚊子般小声地打商量:“队长,她还小不懂事,算了吧。”
言焓点头:“好。”
甄暖没想他这么好说话,简直太感动了,刚要说谢,他道:“看在你的份上,我就不用警棍。”
甄暖立刻闭嘴。
纪法拉瞠目结舌,竟也安静不闹了。
走廊两边好多围观的客人,她不能丢纪家的脸。
她瞬间背身站好挡住手铐,眼睛里委屈愤怒却昂首挺胸,脸上挂着僵硬的笑。
好你个小火,居然这么对我!
还是,他忘记她了?
甄暖回头见她那规矩样,不知为何,一番紧张之后,竟突然有点想笑。
董思思看看纪法拉,没兴趣幸灾乐祸,更没心思埋汰她。
她转头对言焓道:“警官,门外有伴郎的,他们应该知道,我和泽天走后,姜晓还活得好好的。”
几个伴郎点头:“是的。他们走后,姜晓还一个人在闹呢,隔间里还有声音。”
言焓黑眸幽深,似乎含着凉笑:“谁说这里是案发现场了?”
甄暖也在同一时间脱口而出:“这里不是案发现场。”